泼彩酝花卉

文·徐洪雁

       “泼彩”是中国画的一种技法,主要用于山水画和花鸟画上, 尤其常用于山水画当中。泼彩手法用于陶瓷绘画中,陶瓷颜料泼洒在釉面上,利用其自然流淌渗化的性能,形成画面的大体结构,再利用色彩渗化的形迹和肌理效果,用笔整理、补充成为完整的作品。这种画法具有一定的偶然因素,往往需要根据色彩泼出来的肌理效果灵活地营造画面。但泼彩作为一种艺术创作的手段,并不是盲目地乱泼一气,作者必须对画面的艺术形象有所构思,什么部位泼什么色彩,怎样泼,需要达到什么效果,以后整理成什么形象,心中都要有所准备。另外,色彩泼到瓷面上,也不是毫无节制地任其流淌渗化,而必须对其加以引导和控制。
      最初,以这种泼彩方法直接用于陶瓷釉面上是以油料为媒介进行创作,是很难控制整个画面的,因为油料的“炸”性会不停的使画面变动而难以控制,以前看到的陶瓷画面如有运用泼彩技法的,多是画面局部泼彩再配以大部分的手绘居多,泼彩只是充当配角。现在经过我父亲徐子印的不断探索实验,终于找到了稳定和控制油料炸性的方法,创造了陶瓷泼彩新技法,让大面积的泼彩成为主角,开拓了陶瓷艺术新的审美领域。
      陶瓷泼彩仍然使用传统颜料,其肌理和墨韵,完全靠颜色流动凝积而成。创作时,舍弃用笔作画,以泼彩作画,通过色料快速流动产生的自然肌理和墨韵,具有丰富多变而和谐的、似高温花釉窑变的艺术效果,此效果是宣纸上国画颜料难以达到的,充分体现了陶瓷颜料的独特性和陶瓷自身独有的艺术语言,这种技法使画面具有运动的生命力,又有色彩密集凝重和清新的形态,既有绘画性又有装饰性,用于创作山水画,富有极大的表现力,且一直以表现山水为主。
      长久以来随父学习陶瓷泼彩山水画,其独特的美感和意境始终深深的吸引着我,但我在学习的同时也始终在思考一个问题“如何利用釉上泼彩和花卉有机的结合,让泼彩的自然大气和花卉的细腻柔美融为一体?”,如此对比的画面效果定有种特别的韵味。
      陶瓷釉上花卉装饰大多以中国画的装饰手法:有写意的、工笔的、兼工带写的,或者以纯图案装饰的。中国画的花卉表现法和小面积泼彩的结合也有,但其主要还是以国画的表现手段搬于瓷器之上,这种装饰手法本人也有过尝试,并没有太大的突破性,只是载体从宣纸换成了瓷器而已,这并非我想要再去探究的,如何以一个全新的手法在泼彩中来表现花卉,且只有在陶瓷上才可以做到的,独一无二的形式,这才是我想要去探索的。
      一次偶然的机会,看完一位国外艺术家的版画展览,给予我很大的启发,于是想到把版画这种手法适当的运用到陶瓷装饰上,在泼彩纹理上刻花,以塑造花卉形象。用釉上泼彩结合现代版画的效果,比版画会有更多的层次和韵味,因为它是以泼彩为背景,具有更加丰富的肌理、层次和动感,它的墨韵也透出耐人寻味的东方韵味,而花卉形象的表现上运用版画的手法,效果会更具有独特的个性和现代感。
      随后,开始了第一幅试验性作品,但并没有我预想的那么好,花卉刻画和泼彩肌理的关系处理不当,很容易混淆视觉,不能突出主题,在泼彩的用色和肌理的浓淡虚实上需要进一步的推敲。因为花卉主题完全是要泼彩肌理来衬托突出,这样前面的泼色要能较好的衬托花的主体,肌理不能太明晰,这样有助于花卉的刻画,而中部的肌理则可以加以表现,使其丰富多变,虚中有实,但也不能跳出画面,远景肌理虚幻但不失内容,使层次渐进;刻画的花卉能够隐约透出底部肌理的变化,而更加丰富,可谓实中有虚。整体画面上是前实后虚的关系,但每一部分又有虚实的变化,画面就在虚实相间中产生,形成一种梦幻般的视觉画面。这是第一幅试验性作品给我的启示。
      接下来的试验是一幅以荷花为主题的画面,泼彩的背景好似泥泞无边的淤泥,几朵荷花就在这污水烂泥中破泥而出,荷花犹如这片淤泥中圣洁的精灵,花瓣上透出泼彩底色的斑驳感觉,似乎在述说它是多么的艰辛和不易,仍然尽其全力展现它出污泥而不染的美好形态。在画面的艺术节律之中按照“开合之势”的艺术思想贯穿其中。画面的主要手法仍是以大面积的泼色,“泼”就是一个“开”的过程,然后调整各部分的空间关系,加以收拾,也是一个“合”的过程;花卉的刻画上也是开合相兼,根据现有泼彩画面的构图,安排花卉的位置大小,全面铺开,确定其形态和整体动势,然后再具体刻画,花卉的刻画主要以线条刻法加以部分的点刻,其间注意花卉的虚实表现很重要。由于是在泼色的基础上刻画,所以使花卉形象可以和背景环境统一在一个格调和意境之中。这种画面所描绘出的并非特定空间和时间的瞬间印象,而是心中的感觉,没有具体的时间、空间和季节,只有透过大自然的精髓描写所要抒发的意境。完成这幅作品让我看到了希望,它和我想要的感觉越来越近了!
      随后不断的实践,就有了枯萎荷叶的画面,像是述说着人类的生命历程;“杜鹃花”,以其娇美的姿态打破大山的厚重和单调,唤起了人们对生活热烈美好的感情。“梅花盘”,不与百花争时光,不和群芳斗艳丽,它的高洁、坚强、谦虚的品格令人向往,等等。不同的泼彩肌理构成不同的画面,产生不同的意境,表现不同的花卉,什么样的肌理适合表达什么样的主题,需要通过不断实践和总结,寻找到最恰当的结合,使彼此招相呼应,融为一体。当每幅作品的完成都将我的体验更深入一步,对不同事物的体验范围也得到了扩展,不论是从技巧上还是心境上都得到更进一步的提升。
      作画讲究熟练的技巧和手法,更重要的是崇高的精神境界。精神境界是画家的文化素质、艺术修养、艺德品格在作品中的反映。技巧和手法是不断实践,不断总结经验而可以达到,而心之境界确是种无形的精神,是作者的心声,是画作的灵魂,作画以境界为上,对这种精神境界的表达,我希望运用自身的艺术手法,运用属于自己的媒材去表达,去发现,以自己特有的表达方式来阐述自己对大自然和人生的感悟。
      当要开始一幅新作的时候,当时的心情和向往的意境对画面起决定的作用,就凭着这种感觉和意境的向往、情感去创作每一幅画,对色彩的选择也是应意境的需要,情感的选择,尽全力把心中所想的表现出来,获得一幅一境界,一画一情趣。
      我喜欢以泼彩来表现花卉,就是泼彩独特的不可重复性和多变性,使得每幅作品都具有新意,没有重复,每幅画面都是创新,而且必须创新,这才是其最具有吸引力的地方,才有了我现在的泼彩花卉,与此同时也为釉上泼彩的表现寻找到更多的可能。
     陶瓷泼彩花卉以其自己特有的形式表现,丰富了陶瓷泼彩这一全新画种所表达的内容,让“泼彩”这一全新的技法有了更多的表现空间,这是一个新的探索方向,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思索,才有泼彩花卉正以其独特魅力绽放!
     陶瓷泼彩花卉有着其独一无二性。由于陶瓷泼彩的偶发性,多变性,和不可重复性,使花卉的表现也具有了相应的独特艺术个性,每幅画面都是唯一的,因为没有第二次重复一致的肌理产生,花卉的表现和效果也就各不相同,独一无二。
     陶瓷泼彩花卉画从形象上是超自然的。由于自然的客观存在,它影响着人的潜意识,才赋予心灵以潜力,才使得画面表现得以实现,泼彩花卉所表达的就是上升到一种超自然的“超意识”。在画面中找不到哪朵花、哪座山、哪片水是和现实自然中形色一致的,只是把潜意识中隐约的对客观事物的感觉表现出来,呈现出一幅真实的画面。艺术大师康定斯基说过“与自然越分离,艺术的内在意义便越纯粹和顺畅”,就是这种纯粹带你进入想象的空间,读者在以自己的身份、背景和经历面对画面时也会有自己的精神体验和阐释,超自然的表现可以拓宽读者的思维空间,目的就是希望通过不同的感受引起更大的共鸣。
      陶瓷泼彩花卉最重要的是心灵的诉说。其画面不以表达某现实场景和花卉对象,而是注重表达作者对客观事物的感悟,其画面是趋于抽象和现实之中,是一种心灵境界的表达。 “美,源于心灵,由心灵驱生”(康定斯基语);当是“画由心生”。花有花之灵,山有山之灵,水有水之灵,共同述说着“心灵”。 “心”的内在驱力则是对生活的体验,对自然的感悟,对品质的追求,对艺术的理想。要不断的让自己的心变得纯净、高尚,就需要不断的努力,不断的学习和探索。
      大自然在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变化之后依然生生不息,而在不同的历史时代,人们对自然的认识有着不同的审美眼光和趣味,“笔墨当随时代”(石涛语),找到适合时代的艺术语言,是我们要去做的,如何以今人的眼睛看待我们周围的世界,在传统的艺术长河中发展属于自己的言说方式,留下属于自己的声音,这是我们要不断思索的。

2014年4月29日 00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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